言良

    预计五章内完结，世界设定不全，BUG勿喷。
    人物严重OOC！！文笔烂！！
    慎点！！
======
    相传，占星可卜命。

    但占星术在大陆上已经失传了。那是巫师的独门绝技，而巫师的灵力来自已逝的魂灵，是对亡者的亵渎，是邪恶的化身。八年前，最后一脉巫师被歼灭，巫师祭司造孽太多，死前躯体化为齑粉，灵魂消散。

    三年前新帝登基。新帝就是当年领导军队剿灭巫师族的皇子，无论武技、魔法还是领导的头脑，在大陆上都几乎无人能匹，人类帝国因此越发强大，一时间他族进贡不断。

    只可惜星汉灿烂，空放一身光华。

   

    今日是精灵森林的光精灵前来求取与人类结盟的日子，极寒之地的兽族越发猖狂，开始向东和向南推进，已经威胁到了精灵的领地。虽然说离人类帝国尚有很长一段距离，但唇寒齿亡，帝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，更何况骄傲的光精灵们也已拿出了足够的诚意。

    ——往生药剂。

    只有一瓶，和细软的天鹅绒共同装在一个雕工精致的木盒子里。

    木盒子被年轻英俊的男子托在手里，狭长的黑眸淡淡一扫流光的液体，然后啪地合上了盒子，握在手中。头往后用力一仰，男子就仰躺在床上。

    床很硬，与居室的贵族风格完全不同，这一下让男子的后背生疼。但他没有顾及，只是闭上了眼睛，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，给脸打上了一层安静细碎的黑影，和他微微颤动的手指对比鲜明。

    不管是随意搁置的王冠还是地上凌乱的礼服，无一不昭示着男子显赫的身份。

    帝君。

    帝君把修长的手指插进了头发，睁眼盯着天花板上，目光涣散。明明面容平静无波，却给人一种难言的疲惫。

    八年了吗……

    魔纹内沉睡的灵体被召唤了出来，披着宽大斗篷的消瘦身影静静立在他的床边，一头银发及膝，对着帝君轻敛眉目，柔和而淡漠。

    帝君起身，想去抚摸他的脸庞。然而手指却穿透了他的面庞，他的长发，入手只有一片虚空，连灵体特有的冰凉温度都不再有了。

    “文州……”

    帝君开口，微微喑哑的声线却换不来灵体的一点反应。

    灵体越来越稀薄，契约在登上王位的一刻，对灵体就没有了束缚作用。

    喻文州没有躯体可以依附，也没有怨气可以倚仗，更没有牵挂可以羁缚。而契约耗尽了他的灵魂之力，天堂地狱皆无门，灵体一散，这个人，便是真真切切的，没了。

    “文州……”

    灵体安安静静的站着，表情木然，和周围的家具一样了无生气，仿佛只是一件格格不入的摆设。

    自然的法则已经快要剥夺掉喻文州的五感了。

    “我已经拿到往生药剂了……”帝君的声音越来越轻，“再等我一下……马上……”

   

    阳光普照，驱散了昨夜的雾气，也把夜里阴气森森的白色小教堂照出了圣洁的感觉。若不是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和战士们赤红双目里的杀机，谁也看不出来这里发生过一夜苦战。

    尸骨被草叶吞噬，浓雾遮蔽天日，让这群人族最顶尖的精英险些发疯。

    而其中唯一骑在马上的人仿佛完全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，哪怕身上的法袍溅了半身鲜血，也依旧神色淡漠，只有眼神露出隐隐快意。

    四天酣战，终于争取到了用法阵驱散了雾谷的浓雾的时间，巫师余孽终于失去了他们最后的屏障，控鬼之术在阳光之下不再有用武之地。而这教堂，便是巫族大祭司的藏身之处了。

    明明是最黑暗的种族，却龟缩在光明圣洁的教堂中。让人想要张口讽刺。

    青年下了马，准确的说，他还是个少年。这个少年是帝君的幼子王杰希，不过十五岁，已生得高挑俊逸，风姿无双。不仅是出色的法师和炼金术师，还是一个战士和军事家，绝不愧于人族第一天才之称，个人实力早已碾压他的两个哥哥。可惜他无心帝位，否则这剿灭巫师的任务，怎么着也不用他亲自动手。

    王杰希刚想领着剩下的人朝教堂走去，突然寒芒一现，一道剑光就直接朝领头的少年袭去。王杰希眉头一皱，扬手召出扫把灭绝星辰，开了一个守护结界。

    一道剑光却把守护结界劈裂。原本疲惫的战士迅速进入警戒状态，拦在皇子身前。

    王杰希目光一凝。虽然这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防御法术，可他已是魔导士的巅峰，这个法术绝不是一道剑光就被化解。而巫族属于法师，不该有剑士的出现，更不会是高阶剑士。

    疑问很快被解开了。

    金发的少年提着一把普通的铁剑——甚至有点生锈——站在他们的侧前方，琥珀色的眼眸微眯着，冷冷地打量着一行人，一脸不善。

    “你们散了雾谷的雾？”少年把手中拖着的獐子丢在一旁，把大铁剑抡到肩上，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，咧嘴笑得露出一口森森白牙，“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大招说放就放，很有底气嘛。正好小爷我现在心情好，那个领头的谁谁，我看你武器挺好精神头不错，来陪小爷我PK两场呗。至于你身后的那些人就算了吧，比我高阶的人和我PK，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脸啊……我靠你们不会打算以多欺少吧怎么办我也好想叫人啊……”

    “不过——”少年拖长着音调，猛然间把铁剑往下一砸，地上就被劈开了一道长长的笔直的裂口，一直蔓延到王杰希的鞋尖。王杰希身边的战士迅速地做出反应，魔法的光芒伴随着剑气向少年甩去，“明显这位好汉长得最帅啊啧啧，我对脸长得和我一样帅的人……”

    话音还未完，少年却在原地消失了魔法剑气失控地相撞，爆出绚丽的火花，而一个呼吸间他已穿过挡在皇子身边的人，生锈的铁剑反射着太阳的光，朝王杰希狠狠劈下！

    “……最没好感了。”

    王杰希却一扭身，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与剑锋擦身而过，一手摸到腰间的寒冰药剂，抽出扬手向少年丢去。

    “住手！”

    寒冰药剂在空中结冻，随着瓶子碎裂掉落。所有人都朝教堂看去，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孩子面无表情地站在教堂门口，指尖还泛着施法之后的蓝光。是个巫族。

    “你怎么出来了？”少年皱皱眉头。

    小孩一板一眼地回答：“大祭司让我叫王杰希进去，并且让我在外面看好少天，不能让他胡闹。”

    黄少天不开心地撇撇嘴，不情愿地离开了战场，拾起那只被丢在一边的死獐子，坐在树下掏出把匕首不紧不慢地剥皮，还瞪了一眼小孩。

    小孩不以为意，用目光扫视了一遍后，锁定了王杰希：“大祭司叫你进去。”

    王杰希身边的战士握紧了武器，看了眼小孩和教堂大门。

    小孩道：“里面没有陷阱，你也杀不了我。”

    王杰希拍了拍身边战士的肩膀，淡淡道：“反正我们都要进去。最后一步了，没道理止步不前。”

    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 “大祭司只让王杰希进去。”小孩又道。

    “草！”战士勃然大怒，用剑指着小孩，“快死了还猖狂个蛋！”

    怒归怒，但没有动手。一路走来他们吃过太多意气用事的亏，最火爆的人都警惕了三分。

    “阳光会卸去巫族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力量，更何况我不缺保命的手段。”王杰希跨了出来，道，“你们自己小心即可。”

    黄少天嗤笑一声，没有说话。小孩站在门边，背挺得笔直。

   

    王杰希踏进了教堂，雕花大门再身后缓缓合拢。阳光从穹顶的天窗上照下来照在红色的地毯和米白色的长椅上，比帝国大教堂少了份奢华和庄严，多了份自然和神圣。

    教堂不大，很容易看清最前排的长椅上坐着的一个人。他是背对着他的，一头银发柔顺如绸缎，在阳光下有着炫目的光泽。王杰希顺着最正中的走道走下，也渐渐看清了教堂中的石膏神像。

    脸被刻意模糊化了，甚至因为半跪着的动作，身材上都看不出性别，整个人像一团形状奇特的星云，但背后一对硕大的清晰得可见羽毛纹路的羽翼表明这是一个神族，和帝国教堂供奉的强调着完美比例的神族神像一点儿也不一样。像是刨去了完美的表皮，露出血淋淋的真实。

    王杰希步履缓慢，略微谨慎地走到第一排，看到了一身黑袍的男子，年轻俊美得出乎他的意料，银发蓝眸的大祭司更像一个神族，或者精灵，很难会让人把他和被传如魔族一样凶恶的巫族联系起来。

    “坐吧。”大祭司侧过头微笑地示意。王杰希握紧了手中的灭绝星辰，不肯前进。

    大祭司哭笑不得地摆摆手：“我现在连大魔法师都打不过，我可不觉得我能打过一个魔导士。”

    王杰希稍微思量了一下，坐到他的右边，和大祭司隔了一个人的间距。

    “北边有一颗新星，光芒极盛。几颗明星成包围之势……你猜猜，它们动机如何？”大祭司微笑道，对着神像，并没有看他。王杰希抿紧了嘴唇，并不答话。他觉得这个场景有种诡异的和谐。

    大祭司自顾自地说了下去：“杀意。”

    “此阵名为星落盘。”

    王杰希悚然一惊。

    大祭司抹过拇指上的戒指，三枚徽章就出现在他的手上，镶金边的白色荆棘蔷薇图案嵌在玄铁中，繁复华丽。

    “死掉的人中，有三个人身上的衣服别着你的徽章，但是身上却藏着这个。”大祭司知道王杰希的忌惮，只是把徽章放在两人之间。王杰希迅速拿起来细细端详，片刻后双拳紧握，面色铁青。

    他的大哥……居然想要杀他！

    明明他已经不争王位了，为什么？！

    “你是个心思纯净的人，”大祭司的声音不大，柔和空灵，“大概是没想到这件事的。”

    少年皇子猛然起身，抽出匕首抵在大祭司的脖子上，刀锋削断了大祭司的一缕银发：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！”

    “外面的人混乱了……”

    王杰希死死地盯着他。

    “四个人被杀死了。”

    “剩下的……可都有志一同地盯着门呢。”

    大祭司声音平缓，尾音微微提起，带着点笑意，冰蓝色的眸子虽然剔透，却没有映出半份阳光。

    王杰希第一次感到真真切切的绝望。

    “我没猜错的话，你应该不曾看到过雾谷的浓雾吧？”大祭司不紧不慢地扫落那缕断发。

    “……”

    “上一个没有被迷雾蒙蔽的客人，是少天。”大祭司从容地回视，“他四年前领的猎杀巫族的悬赏任务，因而入了雾谷。”

    “我已经忘记了人类是什么时候开始排斥和猎杀巫族的，但巫族，杀害人类从来都是迫不得已的！”大祭司的声音依旧好听，但隐隐带了暴躁。

    王杰希回过神来了，眼神有点复杂。他早已不是第一次猎杀巫族，所以他知道，大祭司说的是实话。

    “我们用凶灵之力，也约束凶灵，何错之有？”大祭司的眸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怨怒，他一偏头，刀锋就划过他的脖子，王杰希一惊，后退一步，看到匕首留下的殷红的伤口。

    倚着法杖深吸了一口气，大祭司才勉强遏制住了情绪。王杰希看到一条长长的锁链扣着他的脚，锁链贴着墙根，一直蔓延到神像后。
  
    然而残败的身体已经难以承受情绪的剧烈起伏。

    大祭司倚着扶手猛烈地咳嗽，法杖落在地毯上，镶嵌的宝石黯淡无光。大祭司捂住嘴，王杰希看到大股大股的血从他指缝中流出，滴落在地上。

    王杰希纠结了一下，还是翻出了一瓶药剂递给他。

    大祭司用法术去了身上的血污，才虚弱地拒绝了。王杰希并不在意，把药剂收了回来。

    “外面的人，必定还有你哥哥的人。若是你这样出去，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你。就算你逃过去了，大不了回帝都后下手，毕竟被巫族重伤不愈也是个不错的借口。”

    王杰希沉默了一下，问：“你想要什么？”

    善非善，恶非恶，这种认知挺奇妙。

    他已经开始接受了目前的处境，而且明白面前这个大祭司是来帮自己的，但大祭司愿意帮忙，必定是为了某些目的。

    “不难。我要你留下剩下的巫族，你只要称巫族全部被灭，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。”

    “好。”

    “还有，留着你的哥哥后患无穷，必须杀。我要你做这帝君！”

    “……好。”

    他有点迟疑，但他并不傻，更不是圣母。大祭司的话一针见血，他的那两个哥哥的确不会放过他。既然如此，他也没必要轻易饶过。

    “我们立个契约。”

    “好。”

   

    契约繁琐，两个法师在画了法阵又滴血，忙了好半天，算是把契约立下来了。

    大祭司喘了口气，忽然笑了起来，向王杰希伸出了手，剔透的蓝眸中溢满了愉悦：“我叫喻文州。”

    皇子愣了一下，握住了大祭司的手：“王杰希。”

    手指纤长，带着不经日光的苍白，隔着手套王杰希都能感到他嶙峋的骨头。哪怕脸庞年轻，但他依旧像一个迟暮的老者，被时光压着佝偻了腰。

    “合作之前还有个要求。”喻文州把手上的刀塞进他的手中，那是把蝴蝶刀，估计是某个入侵者留下的。

    立契之前王杰希兴许还有些疑虑，但契约把他们命都绑到了一起，为了各自的利益，至少他们之间取得了暂时的信任。他听从了喻文州的摆布，握着蝴蝶刀转了一个方向，然后疑惑地看着他。

    “杀了我。”

    王杰希还没来得及反应，收回刀子，喻文州就撞了上来，把蝴蝶刀送进了自己的胸膛！

    王杰希下意识地接住向前倒下的身躯，喻文州比他高了一个头，却瘦得不成样子，王杰希接住得并不费力。

    “……我不会……不会违背契约的。”喻文州剧烈地咳嗽，血从口中涌出，染红了王杰希的肩膀和袖子。王杰希抱着他不断抽搐的身体，脑中一片空白。

    刚刚结成的盟友下一秒就挂在他面前，王杰希秒速懵逼。

    『我的盟友坑的一手好队友怎么破？』

    忽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，王杰希僵硬的回头，看到了喻文州的笑脸。

    王杰希绝不承认自己差点一扫把挥过去吼声何方妖孽。

    “我那两只小崽子早就跑了，走吧咱俩去解决那些杂碎……等等你眼睛怎么红了……你不会以为我死了吧？”

    王杰希把某人的“尸体”丢在一旁，留了一个咬字清晰的“滚”，大步流星地走过过道。喻文州在身后吃吃地笑。

    “我是巫族大祭司，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？不过是舍弃身体，图个自由罢了。”

    王杰希闻言回头，看到喻文州一身黑袍，勾着嘴角对他微笑。阳光撒下，仿佛透明。

    ……这样的盟友，似乎也不是太糟糕。

    —TBC—